2014年1月14日 星期二

終極河蟹

《明報》更換總編輯的風波發生後,有份量的作家、博客、學者、前記者、現記者都紛紛抱不平,既有區家麟、呂秉權這些知名記者分享同業的感受和觀察,又有安裕援引《華盛頓郵報》和《紐約時報》的例子,陳述辦報理念的鴻文,但事件發生了一個星期,卻始終發酵不起。

竇蓉日常遊走於保守的既得利益集團,當我off line的時候,就會發現很多網絡上鬧哄哄的話題,中環至銅鑼灣的市民都不大關心,《明報》風波只是在柴灣吹得最狂。去年接連有針對新聞自由的暴力事件發生,多番有前線記者被打,運載《蘋果日報》的貨車被人惡意縱火,施永青被暴徒企圖襲擊,但市民並不感憤怒,報界的反應也不激烈,今番《明報》只是斯斯文文地換個總編輯,最重要的是連被調職的當事人都輕描淡寫,旁觀者很難依牙鬆鋼。

之前反國民教育及港視風波的抗爭,核心人士能夠鍥而不捨,並取得龐大輿論效應,關鍵的一點是因為他們沒有搵食包袱,反國教的旗手是中學生,距離求職就業的路仍然很遠;後者在王維基未獲發牌後,已淪為失業大軍,可以即刻天天去政總靜坐,少了搵食的顧慮。回想起來,王生這招借力打力的計謀的確厲害,不需開口,便能動員一批前員工去抗爭。反觀《明報》事件,歌頌前線記者迎難而上的人固然不少,但大家都知,搵食是香港人的核心價值,抗議歸抗議,但報業行頭這麼窄,抗議過後也只能繼續乖乖上班,大馬張只要多等一兩個星期,河蟹工作便告大功告成。

竇蓉自己也是搵食這個核心價值的堅實信徒,不敢非議別人軟弱,只是無奈從殘酷的現實中,總結出報紙終極河蟹,乃難以逆轉之事。香港人無力感愈來愈重, 皆因整個城市,沒有多少東西是為了照顧香港人而設的,樓宇的定位和名字都要迎合大陸土豪,街道商舖是為了做自由行生意,電視台是為了討好權貴,全港近二十份報紙,為香港人講說話的,一隻手做完。香港人在自己的地方,感覺如同過客。 最弔詭的是,報紙的存活和新聞質素關聯性愈來愈低,幾份讀者少得可憐的細報仍未結業,全因北京派紅色資本頂住,情況和亞視一樣,賺錢的報章則十份依靠地產及財經廣告,這些廣告的投放,除了視乎報章的定位外,是否獲歸類為自己人,才是最重要的因素。既然廣告收入和報紙質素關係似有若無,老闆自然懶得多花金錢,聘請資深記者。

近年各大報章的前線記者聘請了不少大陸人,大學碩士學位是一個學位八萬五的大計,各大專院校的大陸學生多到滿瀉,記者這個行業就吸納了不少這些同學。

想深一層,香港人在香港金融行業的參與度愈來愈低,來港上市的公司七成是大陸企業,投行無論美資、歐資,都充斥大量海歸派,中資投行的勢力也在不斷增加,近年企業連集資都不假外求,大量國內基金水浸,加上老闆的親朋戚友鼎力相助,集資數十億也不成問題,香港投資者在他們眼中,根本不值一提。

在這個大前題下,各大中介機構都樂於聘請來自大陸的同事來服務大陸客,記者招股會上,以普通話為母語的記者佔三份一或以上,香港人的角色已慢慢由主變客,大馬張和一眾傳媒老闆都會諗,顧及香港讀者感受有甚麼着數?老實講,你上次掏出大拿拿七元,買一份《明報》又是何時?

新聞自由從來只在傳媒老闆手中,這句話可能很難入耳,但某程度上卻是事實。即使是《蘋果日報》,今時今日,愈來愈多讀者討厭民主黨,希望把他們踢出政壇,政治版的記者又豈會不知道民心所向,但生果報死攬民主黨的宗旨絲毫未見動搖!報館老闆不敢為所欲為,要顧及顏面及讀者喜好,因為他仍然當報館是一門賺錢的生意,才需要俾面讀者,而在有民主的地方,政府、傳媒能互相制衡,因為兩者最終都要向選民負責,但在香港這個地方,政府、傳媒是不斷步向互相勾結。

小時候看亦舒,最深刻的人生觀就是女人必需經濟獨立,對香港人來說,港資在香港經濟的影響力急劇降低,土生土長的香港企業家愈來愈少,當報館主要依賴紅色資本生存,終極河蟹也是難以避免,香港政治經濟主導權都不斷旁落,才是我們愈來愈仰人鼻息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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