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8月25日 星期日

《狂舞派》與《怪獸大學》

有沒有人覺得《狂舞派》和《怪獸大學》的戲軌好相似?兩套戲一開場都是講freshman剛進大學,第一件事就是要加入全校最型的學會,熱血的主角,一個是很有跳舞天份的阿花,一個則是天資不足,以圖將勤補拙的大眼。阿花一開始就加入了心儀的BombA舞團,大出風頭,但中途因為和團友Rebecca爭風吃醋,半推半就地轉而投向柒良的太極學會,和大眼、毛毛跟全校最畸呢的同學組隊參加驚嚇大賽的設計相似,來到最後,兩者都有一場技藝大比試的高潮位。《怪獸大學》在香港票房超過七千萬,《狂舞派》在口碑力捧下,其實連七百萬票房都未到,但睇戲是很主觀的,竇蓉也不懂甚麼高深的電影語言,總之在觀影的九十分鐘裏,我覺得同樣以大學生的夢想為主題,《狂舞派》比《怪獸大學》好看。
看完《怪獸大學》後,wikipeter第一個評語就是「好悶,入唔到戲!」我以為自己在大學時期過着宅女的生活,既沒有住宿舍,又沒有上莊,所以感受不到《怪獸大學》的氣氛,但其實問題在於兩個主角毛毛和大眼,能否帶動觀眾入戲,大眼的角色設計很煩膠,嚇人這門工作,無疑十分講求外型,但天資不足的大眼除了死背書之外,我見不到他如何另闢徯徑去提升自己的嚇人能力,電影用了四分三時間去證明他的局限,到最後又要高舉「天生我才必有用,條條大路通羅馬」的警世教訓,令人覺得Pixar的動畫是愈來愈規矩,差點以為自己在看爾冬陞的電影,臨尾不教訓觀眾兩句是唔安落的。
入唔到戲另一個原因,就是我始終不覺得大眼和毛毛是死黨,雖然電影舖排了主角和一班畸呢怪一起參加大賽,又製造了一場生死攸關的營救場面,但如果要出生入死才會變成老友,普通人的死黨是怎來的?答案其實是一點一滴的低能事情積聚而來的,例如排隊等偶像簽名、通宵上山睇日出、在球場和隊友打架之類,同樣是校園電影,《那些年,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子》,便會讓你感受到他們那種低能的同窗之誼,就算是國產的《中國合夥人》,三個中國一線男明星,客觀上較難令觀眾投入他們是真死黨,但電影都會透過學英文、追女仔、溝鬼妹、在澡堂沖涼之類的場面,營造多些生活場景,至於在課室裏被憤青追打,黃曉明挺身相救則是眾多事例中的點晴之作,而不是唯一的事件。說回《怪獸大學》,兩隻怪獸連在canteen吃飯的場口也沒有,自終至終,毛毛的家庭背景、性格特色都欠缺立體,總之劇情發展到咁上下,冤家就要變老友。
《怪獸大學》製作上是零瑕疵的,而《狂舞派》的製作費只有五百多萬,但關鍵在於戲情能夠讓觀眾入戲,很多製作上的瑕疪,觀眾在那九十分鐘裏,就不會太計較。首先,我沒有看過《step up》系列電影,片中Rooftoppers的表演,對我來說是很有驚喜的,後來再看製作特輯,見到一班舞者那些翻騰的動作,無吊威也,無用特技,才知香港舞壇原來卧虎藏龍。青春片、夢想、熱血、本土製作、誠意十足這些宣傳口號,本來是另類趕客標籤,因為這些題材通常拍得很假,很老土,而港產片一向喜歡找大人扮細路,例如阿Sa出道十年仍在扮少女,另外又鍾意臨尾透過幾個中坑訓示後生。《狂舞派》勝在不落俗套,電影中沒有壞人,但也沒有誰是萬人迷一樣的英雄,就像普通年輕人一樣,有夢想,但同時想威、想型,讀書的時候又想hea,他們對跳舞的熱誠很單純,既沒有批判社會怎樣帶着有色眼鏡看他們,也沒有搞個經理人的角色,說明他們如何飛黃騰達,其中有個BombA的成員,有句對白如是說,「跳舞都係想型啫,家陣女又溝唔到,GPA又愈來愈低分。」哈哈,就是這種口講熱血,但其實又沒有甚麼大志的態度,令整個電影的氣氛很真實,可以想像他們畢業後,可能就是《天與地》入面的鼓佬,而不是死去的家明。
飾演阿花的顏卓靈,和大極柒良的Baby John表現討好,是重要成功因素,等於《那些年》的柯鎮東、陳妍希一樣,飾演情侶那一對一定要令觀眾喜歡和入戲。二人由冤家變情侶,正是通過一點一滴的低能事情累積而成的,雖然柒良都有駕綿羊仔,但不是華dee式的飛車搶婚紗,而是代步的交通工具啫。阿花演戲很有天份,天真而不討厭,遺憾的是,雖然她被塑造為極有天份的跳舞少女,其舞姿確實十分大細鉗,相比起Rooftoppers,BombA無疑是幼稚園程度,所以最後對決只能以open ending作結,BombA那場舞蹈,如果用功夫比喻,不過是花拳繡腿, Rooftoppers則完全是硬橋硬碼真功夫。戲裏戲外,獨腳的Stormy令人折服,這樣的一個人物,才配得上那句對白"how far are you willing to go for dancing?"
咦,比較了多套校園片,突然想到一個深過rocket science的問題,為甚麼同樣由新導演、新演員掛帥的過江龍《那些年》,會成為香港華語片票房冠軍,《狂舞派》卻只是有名無利呢?難道港產青春片個朵真係咁趕客?

2013年8月17日 星期六

佔中與comfort zone

今時今日,無論在茶餐廳,抑或高級意大利餐廳,只要講廣東話的香港人聚在一起,總免不了談及政治。在Da Domenico昏暗的燈光中,正當竇蓉對着那意大利紅蝦意粉,吃得津津有味之際,今晚請客的阿Sir忽然談到佔中的話題,我馬上豎起隻耳仔:「香港再咁搞落去,真係唔掂!」咦,難道特首涉黑,令阿Sir這類住山頂的有錢人也看不過眼?「所以我覺得周融好有guts,夠膽反佔中!」Opps,竇蓉決定今晚把口只可用來食嘢,不要用來講嘢。阿Sir一槌定音,其他人有了指導思想,紛紛開始附和:「嗰班友,成日要脅政府派錢,依家重話新移民應該即刻可以攞綜緩。」「重話豪宅地點解唔可以起公屋喎。」「邊個好似佢地咁樣,無樓無地架,蘋果都搵來講嘅。」「哈哈,咁你快些去like幫港出聲個page 啦。」
網上現實兩個世界,我的facebook上充斥着大家轉載林夕、程翔、林行止等人批評周融的文章,但其實在我寫《中環中女看佔中》一文時,已預言建制派只要使出「唔好搞亂香港」這一招,就足夠取信於不少市民,幫港出聲冒起,和我的估計不謀而
阿Sir飯局中的人,除了竇蓉之外,其他都是畢業於英美頂級名校的金融精英,但我相信無論是佔中派的以法達義,抑或反佔中派的破窗理論,以致甘地、馬丁路德金抗爭路線的爭拗,他們統統沒有細看。Let me jump to the conclusion,商界和中產反佔中,因為佔中搞到佢地個comfort zone
有沒有聽過陳奕迅的新歌「任我行」?年青人不會懂,中年人由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變成中佬,付出多少汗水,逢迎了幾多人,頂住多少壓力,建立起一個自己和家人的comfort zone,自然不想變,不想亂,而泛民長期以來的兩大死結,一是不懂marketing,二是不懂經濟,讓人覺得他們逢商必反,沒有建設。正如阿Sir飯局中的朋友認為,民主派和商界對着幹,一味民粹,他們搞不懂為新移民爭取福利那個叫何喜華、施麗珊,其實是梁粉,泛民多年來打着反地產覇權的口號,令商界擔心香港如果實施普選,會大搞福利主義,危及營商環境,由於商界代表從來都沒有執政的意志,只想找個勢力依附,結果他們無論對梁朝如何不滿,最終都會成為政府的同盟。
批評幫港出聲的文章不少,但這個組織的出現反而有助團結佔中的支持者,令到本來愈講愈流的佔中,因為被高度打壓變相得到高度重視,問題是除了核心的支持者外,我們如果爭取游離份子的認同。
佔領中環這個議題講了半年,港共又幫手唱對台,這四個字算是街知巷聞,但如果玩一個快速配對的遊戲,一講佔中,大家馬上想起甚麼?A.坐監犯法;B.普選,建立公平社會;C. 戴耀廷;D.余若薇?我敢寫包單,起碼有一半人會聯想到坐監犯法,這也是幫港出聲執住來打的一點,當然,戴耀廷正正是願意走出comfort zone,為爭取民主作出犧牲的好人,面對愈來愈大的政治壓力,頂住流氓政權或明或暗的打壓,實在不容易,戴教授作為一個學者,他已經做到帶領風潮這一步,但公民抗民、爭取雙普選只是手段,最終目標是要實現政黨輪替,民主執政,建立更美好的社會。
等於減肥廣告,永遠只會show減肥前,減肥後的照片,你日日強調減肥會餓到面黃黃,腳軟軟,搣脂會搣到隻腳又青又腫,肯定沒有人光顧。我知我知,佔中要教育人民,讓市民知道以法達義的原則,但現在的宣傳是主次不分,坐監好像是終極目標,這正正落入了建制派的下懷,事實上沒有人想坐監,我支持民主,是為了不想香港法治公義消失,也是為了更好的生活。
曾經有退休歌星復出,觀眾反應欠佳,她批評觀眾唔識聽歌。民主派也一樣,經常批評市民未醒覺,從marketing的角度來說,經常批評潛在顧客唔識嘢是沒有用的,正因如此,泛民來來去去都是同一批客,你既然覺得蛇齋餅糉那些是愚民,人家亦自然不願意聽你講。
第二個死結是經濟盲,在香港,泛民的經濟路線就一定是民粹,公民黨的經濟主張一直是偏左的,前排我在電視上看到陳家洛和民協的馮檢基一起去抗議,要求政府恢復租管,泛民的支持者多數是中產,但他們總是錯把物業投資者當作奸商,至於真正窒礙市場流動性的行政措施如BSD,他們忌諱被視為地產覇權的同謀,卻又不敢表態。至於不少泛民主張的回購領匯,更是天方夜譚,泛民對經濟金融一竅不通,讓商界覺得他們整天唱對台,純粹為了爭取政治本錢。
泛民各政黨從來沒有提過,他們管治香港的藍圖是怎樣的?如果香港有普選,以他們經濟白痴的程度,由現在開始學起,慢慢吸納人才,等建制派當選兩屆,泛民屆時或許可有一些make sense 少少的經濟政策。而在民間具備執政人才之前,應該拋棄逢商必反的主旋律,向商界釋出善意,提出在實行民主的過程中,如何和公務員合作,由於泛民不具備管治香港的人才,只要新的行政長官願意共同協商一套管治香港的大原則,不論是現任公務員或商界人士,我們也願意支持,至於目前,大家可以讓林鄭月娥或曾俊華出任過渡持首,踢走689 。現在中共不願意透過李嘉誠等財閥來代理香港,要直接插手,如果普選可以商界和公務員接受市民的同共監察,並透過投票賦予權力,反而能夠讓商界堂堂正正參與政治,延續在香港的經濟利益,不用撤資出走。
打倒地產霸權這個口號今時今日也不應再提,香港人的共同敵人是689。四大家族在香港盤根交錯,控制了香港的經濟命脈,喜歡也好,不喜歡也好,現實是如果這班富豪有難,或者換上紅色資本,小市民更折墮,任何一個執政團體,沒有了商界支持,如果出現走資的情況,結果也很難管治下去。地產霸權一時三刻不會倒,只能儘量講求制衡、平衡,泛民那種逢商必奸的偏見,以富豪商界為敵人的口號,用來每四年爭取數個立法會議席,仍然綽綽有餘,但如果以執政為目標,就必需想想如何爭取商界的支持。
近日眾口一說要鏟平粉嶺高球場,對商界來說也是很危險的信號,活了這麼些年,我們也不能太天真,任何社會都有貴族特權份子,英國還有皇室、貴族,以華人精英、士紳階層管治香港人,根本是殖民地時代發明出來的,不過當年他們一方面在尊貴的高球場打球,一方面讓小市民可以種田種瓜,大家相安無事。現在我們不是要學共產黨般消除貴族精英,這樣反而會激起商界對民主的忌諱,嘩,俾你地上場,豈不是要學法國王國興一樣大幅加稅?
如果泛民一面大舉佔中旗幟,一面卻不敢以執政為目標,任由管治香港的藍圖一片空白,那怕宣傳佔中的聲音再大,到時觀眾也不會入場,因為這是一套只有trailer沒有內容的電影!
所以我一直強調,在爭取普選方法之餘,現在應馬上開始籌劃執政路線,向市民提出,香港實現民主後,經濟路線應該怎麼走。
香港這一年迅速崩潰敗壞,要是再躲在一角偏安,這個城市很快會變成要貪污才做到生意,警察選擇性執法,窮人無錢看醫生,有錢人犯法不會有事的地方,我們變了跟大陸一樣,只有物質繁榮,但沒有安全感,公民權利得不到保障。香港快要變成危險地帶,佔領中環是要走出來修補裂縫,是一個緊急維修,重建社會的行動,絕非搞亂香港。可惜大部份香港人選擇繼續躲在我們自以為安全的comfort zone,真到它有一天「嘩」一聲徹底地倒塌下來

2013年8月7日 星期三

當打記者成為習慣

本來我已不想再寫記者被打這個話題,看見記者採訪時遭受愈來愈明目張膽的暴力對待,但記協一如以往循例出份讉責聲明,再看看《 蘋果日報》七一前被燒車燒報紙,黎智英遭惡勢力恐嚇,連施永青也被暴徒襲擊,但現實世界中的市民是如此習以為常,除了在facebook上偶爾看見聲討的message 外,很多人彷彿事不關己,傳媒行業猶如一盤散沙,令人既失望又擔心,但港共政權不斷縱容流氓恐嚇滋擾市民和記者,我們不是繼續扮鴕鳥便可以保平安。
周日《壹周刊》及《明報記者》在旺角西洋菜街當眾被打,警察袖手旁觀,本已十分過份,及後發現打記者的人居然是退休警察,記者被打現在竟然變成常態,真是令人非常悲哀!新聞自由不只是傳媒中人的事,現在這個政府包庇流氓,縱容和鼓勵社會邊沿份子用暴力對付權貴眼中釘,市民必需意識到保障新聞自由是整個社會的責任,記者中肯的報道是社會的耳目,如今我們雙眼經常被暴徒狂插,真是遲早會盲!從胡錦濤上次訪港,記者被警察粗暴禁錮,市民紛紛表示不平,到今日記者在旺角鬧市被退休警察怒揼,大家好像見怪不怪,短短一兩年多,香港倒退得何其嚴重,要赤化的傳媒齊心對付暴力事件,又是否天方夜譚?
其實看到旺角菜街市民劍拔弩張,我也罕有地同意《東方日報》的頭條:香港病了。我不知道警察為何積累了這麼大的怨氣,好像看見反政府的市民被打就很心涼,事實上警察的待遇十分好,香港近十年太平無事,警民關係也是在遊行期間稍為緊張,用不着因為少少爭執,就把市民當仇人。今日警察回應休班及退休警察在周日集會中打人一事,表示會調查,說到底,要遏止傳媒暴力事件繼續惡化下去,關鍵除了是689下台外,我們要把新聞自由擴大到市民利益的層面,公關術語中有所謂public engagement,在推翻現有689流氓政權前,唯有多作一些感染和教育市民的活動,製造更大的輿論壓力,希望阻止問題惡化下去。
那些乜會物會最大的問題是小圈子心態和因循,現在每次記者被打,記協有記協發聲明,老闆有老闆詐傻扮懵,警察有警察視而不見,市民繼續不痛不癢,傳媒朋友必需要讓市民感到新聞自由被踐踏,他們如同被插眼、被掌摑,市民才會憤而反抗,跟記者站在同一陣線。這次市民自發投訴警方,就不需任何協會組織,是出自仗義之心,路見不平,今天王岸然在《信報》寫的評論文章就指出,政黨在很多社會議題上失蹤,反而不夠市民自發對抗來得迅速和有效,市民實在要放棄依賴政黨和乜會物會,自發自救。
之前我提出電台dead air一分鐘,被評為unlikely,那麼一些和理非非的活動,例如倡議一人一信到保安局、監警會投訴;選擇一天為新聞自由黑暗日,呼籲記者和市民一同穿黑衫;擺街站、成立facebook 網頁、在政總舉行新聞自由論壇,這些照抄學民思潮和碼頭工人的招數,難度不會太大吧?記者和傳媒機構受到連番暴力對待,理應藉着這次事件,爭取和警方公開對話,要求澄清警方對保護記者採訪權的立場和承諾。
現在對付傳媒的惡勢力實在太肆無忌憚,我相信維護新聞自由這個課題是沒有爭議性的,關鍵是誰人去踏出第一步,走進人群中,呼籲市民一同捍衛新聞自由。